bittersweet symphony (跟著黑羊遛小孩)

前言

Kenneth Waltz所著的”Man, the State and War”是一部公認的重要作品，此書所提出的研究方法深深的影響了日後國際關係的分析角度，也可說是結構現實主義的先聲。在國際關係的領域中，有不可抹滅的地位。

本文

本書的主題是集中在探討一個國際關係中的主要課題:衝突發生的主因。如同本書書名，”Man, the State and War” 一樣，作者以個人，國家，以及國際結構的三個層次，作為主要的分析方向以及假設，試圖藉由較簡約的層次分析，分別探討出導致戰爭的各種可能。並且藉此檢視各國際關係理論對戰爭主因的假設，以及他們對此的解決之道。因此，本書的研究方法是一一的介紹三個層次、以此層次所建立的理論，以及各理論所提出的解決之道是否可行。

        在第二、三章之中，作者把焦點放在國際關係中最小的單元-個人上。第二章中，他簡述了歷來一些學者對於人性的看法，並把相關的理論分為樂觀及悲觀兩種看法，並分別檢視了他們認為可行的方法。樂觀者認為，既然衝突是由人性所引起，那改變、或是壓抑人類邪惡的一面是當務之急，也是通往和平的直接道路。另一方面，悲觀者雖然也把目標鎖定在人性上，但他們卻認為，人性是難以改變的，所以他們把解決的希望，寄託在外在的建置及設施之上，希望藉由政治的方法，來規範冥頑不靈的人類。

        接下來在第三章中，Waltz引述了剛起步的行為科學的觀點，以解釋人類行為與衝突之間的關連。除此之外，本節也以各種行為科學，如社會學、心理學、 人類學等等來闡釋衝突發生的原因以及解決之道。本章雖為第一層次，也就是個人層次的探討，但本章討論並不限於個人。文中對於社會的層次也有相當篇幅的討論。

        人性一直都是國際關係理論的重點之一，在傳統的研究方法上不論是理想主義，或是現實主義，對於人性都已經累積了許多不同的論述。但本書也引用了當時還並未成為主流研究方法的行為科學來分析人及社會的行為，是此書的一個獨到之處。但是Waltz在書中提到了行為科學在許多領域中的應用，卻唯獨輕輕帶過了行為科學的發源地-心理學領域。Waltz對行為心理學有一種我無法理解的不信任，認為他們提供的解決方案”less modest and more naive”。以我個人的看法，行為心理學對於分析個人層面的變數應該還是會有一定程度的貢獻。美國的教育界曾廣泛的將行為心理學應用在教育方法上，直到認知心理學及人本學派出現，才退出主流教育方法。既然它在教育方面可以被有效的運用，那此理論對於預測或改變人類行為也應該有其可應用性。

        另外，作者把介於第一、二層次的社會因素，放在第三章討論。結果以傳統研究方法探討的社會因素似乎消失了。第三章對於社會因素的討論是以行為科學的角度探討，而像是政治文化之類的傳統議題，似乎在書中並沒有提及，也令人不解。

        結束了以個人層次分析為主要面向的第一層次，Kenneth Waltz 界定的第二層次是以國家內部結構為分析對象，佐以國與國之間的相處模式。第四、五章分別闡述了兩個國際關係中的重要理論-自由及社會主義。Waltz認為，這兩個國際關係理論的共同特點就是:他們都認為，一但把各國國內的缺點去除，並重塑他們的政治體制，則國與國之間的衝突將消彌於無形。

        第四章的重點在於自由主義與其變革。本章詳細的介紹了自由主義的基本理論思想，對於國家內部建構的看法，以及自由主義本身的一些演變。在對於國家內部建構的意見方面，主要的討論集中在”政府應扮演的角色”之上。根據古典自由主義的看法，首先出現的是主張政府應採取lassie-faire態度的”不干涉主義”，接著出現了認為政府應稍微的插手利益分配以促進社會正義的干涉主義。隨著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自由主義者把他們的焦點延伸到國際間的組織之上。他們的論點是把國內的制度直接套用於國際之間，企圖營造一個跟國內一樣有秩序的國際社會。然而，依照Waltz的觀點，在缺乏和國內相仿的宰制武力之下，這種意圖的絕果只會和國際聯盟一樣分崩離析。在Waltz的分析中，自由主義的擁護者最後只能寄希望於世界政府的成立，或是不情願的退回權力平衡的老方法。

        Waltz在書中對於自由主義的批評，似乎仍然是使用現實主義的觀點來批判及預測自由主義在國際組織方面的企圖。他曾提到，若要一個國際組織對於正義及和平有所貢獻，那它就必須具備與國內政府相似的特質。就前後文來看，作者所說的”政府的特質”，純粹是指政府在司法、警察、及國防上的功能。也就是說，在這段評論自由主義的論述中，Waltz是完全的採現實主義的看法，把實際的權力當作唯一的考量，而否定了低度政治性的國際可能帶來的貢獻，例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WHO等。類似的組織不但有助於促進國際間廣義的正義，另一方面經由國際組織的運作，多少改善了人類的生活條件，也很有可能可以更進一步的對於和平有所助益。我想這是作者在編寫此書時尚未預見到的。

        到了第五章，本書討論的是另一個有烏托邦傾向的理論，社會主義。社會主義的中心論點在於階級之間的衝突。在其中，馬克思主義認為，資本主義所領導的國家，彼此間產生矛盾，戰爭因而爆發。一但社會主義取代了資本主義，無產階級的利益團結取代了彼此鬥爭的資本主義時，國家也會因為不再被需要而漸漸消失。而世界也隨著資本主義及國家的凋謝，呈現一種長久的和平狀態。但是這個假設有一個根本上的困難-無產階級的利益和諧並不是一個客觀的事實，而只是一個假定的狀態。而第一次大戰中，各國的社會主義政黨的自行其是證明了無產階級的利益和諧的假設不太經得起考驗。於是由此衍生了對於無產階級的利益和諧的種種解釋或說詞，像是Kautsky、Lenin等人對此的看法。而接下來的修正主義，則是針對社會主義革命成功之後，該如何達到永久和平的議題和古典社會主義有了不同的看法。

        有關第三層次的分析都是從國際間的無政府狀態開始的。在第六章的開端，Waltz以學者Rosseau、Kant、Hobbes 的角度，探討國家採取行動的動機以及原因。本章討論真正在討論國際之間關係的篇幅並不多，而選擇在國家的層次多做描述，可以說是以國家行動的角度來詮釋國與國之間相處的模式。文中對於國家行文的解釋，主要的論點仍然是來自於國家的理性與非理性，再從國家的觀點，推論到國際體系的情形。

        相較於前一章，第七章很明顯的是站在現實主義的觀點解析國際政治的環境。他的主題是國家利益，權力，以及權力平衡。作者一開始使用了關稅的例證，說明了國家在無政府狀態下，對於短期利益的執著。即使知道單方面的提高關稅會遭受嚴重報復，也不能阻擋他們追求短期比較利益的決心。在此處經濟上的利益也可以類比為權利，或是國家利益，國家在沒有更高管理機關的約束之下，便得以，且必須不計手段的追求權力的極大化，以免在激烈的競爭下落敗。

        國際間的無政府狀態顯然引出了另一項爭議性的討論-權力平衡。除了解釋權力平衡的涵義，說明權力平衡的功用，甚至是它是否存在之外，更以賽局理論的概念來闡釋權力平衡。Waltz合宜的把當時正在發展中的賽局理論用來解釋權力平衡中國家互動的種種模式，它清楚的定義了參賽的各方，參賽者的目標，可能採取的手段以及最後的結果，而賽局理論的套用，也使得國際間的權利遊戲能夠被更精確的分析。日後賽局理論也被更廣泛的應用在國際關係的領域中，也說明了作者在這邊所使用的研究方法的確對於分析有所幫助。

        在書的最後總結中，Waltz提到了一些與跨層次分析有關的問題。以及各層次之間的相互關連性。在最後，他也表達了對於第三個層次的特別重視。

        戰爭的主因，這個題目基本上是個頗年長的古老命題。曾經對於它發表過意見的學者多如牛毛，為什麼Waltz還會選定這個題目作他的博士論文?個人認為，本書的重點其實不在探討戰爭主因，而是它所提出的層次分析法。本書就是該分析法的武力展示，重點在於證明他的方法能運行無礙，並有條有理。而選擇這個戰爭這個千古難題的原因，也許是因為這個題目再各個層次都累積了相當可觀的論述，資料特別豐富，方便佐證利用的關係吧。

        Waltz的分析方法，一向都享有簡潔的美名，也就是說，層次分析法對於國際關係中變數的控管有相當大的幫助。此法精準的扣住了國際關係中的三個重要的變數，在固定了主要的變數，也就是觀察的角度之後，研究分析的過程就比較容易聚焦。

        但相對而言，簡潔也代表著有疏漏的可能。簡化可能變數的過程也代表了遺漏其他重要變數的可能性。舉體來說，Waltz把研究的角度限制在個人，國家，國際體系三方面，而身處於這三者之中的重要因素，就有被遺漏，或是被勉強的被歸類到某一層次的可能性。就本書而言，夾在人與國家之間的社會因素，以及國家與國際體系之間的國際組織，在本書中相對而言並沒有獲得足夠的分析。社會因素只有在討論行為科學時才被提及，而國際組織也被當作是世界政府失敗的半成品。層次分析的便利性也有可能成為研究上的限制和死角，這可以說是層次分析法的未竟全工之處。

結論

        除了前文所提及的疑慮，本書不論在結構上，或是研究的方法上，都有獨到之處。Waltz嚴謹的一一闡述他研究的方法，各個層次的內涵及相關學說，並且在結論中提供了三個層次的關聯和互動的可能性，可說是相當嚴謹又面面俱到。再者，它採用了不少創新的研究理論，如行為科學及賽局理論，為國際關係領域注入了新的研究動力。在國際關係理論處於一個新舊研究方法交溶的時間點上，本書可說是一個重要的道標，不但見證並比較了從古到今的精采理論，也提供了我們一個研究的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