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ttersweet symphony (跟著黑羊遛小孩)

無眠之夜

    史黛拉醒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三更了，她早就習慣這種眾人皆睡我獨醒的日子。星星是二十四小時在發亮的，她不需要任何睡眠，夜晚她反而覺得精神更好。

    她有點餓打算拿點吃的，僕人都知道她的消夜習慣，廚房裡總會備上許多吃的，她弄了杯熱可可，端著餐盤往大書房前進，打算嗑著書跟美食度過這漫漫長夜。

      好不容易單手拄著拐杖，另一手拖著餐盤終於走到大書房門口，但這麼厚重的大門要怎麼打開呀。

史黛拉嘆了口氣撇開了拐杖單手用力去推轉把手。

    「啊……！」重心一個不穩她連人帶大餐盤就要往大書房裡倒，歐，她的熱可可……

    奇蹟似的她的臉壓到一個肉牆上，托盤也沒有倒，她也站得穩穩的……

    「怎麼又是你！」史黛拉笑了出來。傑森幫她把枴杖拄好，餐盤放好後也笑了。

    「腳好一點沒？」

    「好多了，謝謝你……你的胸口被我撞三次，應該快被撞壞了吧！」史黛拉真想鑽個地洞。

    「如果你看過我們打足球時的激烈碰撞，就完全不會有愧疚感了，真的，別放心上。晚餐時是不舒服嗎？沒看你下樓。」

      怎麼有這麼溫柔的人？史黛拉鬆了口氣，「現在好多了，謝謝。你今天累了一整天還不去睡嗎？」

    「怎麼說呢？」傑森搔了搔頭，「我其實不太需要睡眠的。」他有點訝異自己對她那麼坦然，他很少對剛認識的人那麼誠實的，但他就是不想跟她說謊。

      「真的嗎？」史黛拉的眼睛發亮。「我也是耶……不怎麼需要睡眠。」她停頓了一下，鼓起勇氣，「可以問你一件事嗎……？你睡不著的時候，會覺得很寂寞嗎？我是說，覺得天底下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然後時間過得好慢好慢……」她囁嚅著，她才問出口就覺得自己可笑，眼神落寞。

       寂寞？從他出生的每一天他都覺得寂寞。加上上天無情的詛咒跟滿月夜的無限煎熬，每個夜晚帶給他的只有無盡的空虛寂寥。他完全懂她，突然心疼這世上竟然有人比自己更不幸，從小到大被關在一個公爵府裡，沒有朋友、沒有自由、孓然一人……

      「我完全懂你在說甚麼……」傑森輕握住史黛拉的手帶她坐了下來。他跟她分享自己小時候在街頭或山野裡流浪的故事，講出許多流暢但他原本以為自己早已經遺忘的往事。很多事他從沒跟任何人提及過，連瑞塔也不曾，他有點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能對一個認識才兩天的人一下子說的話，好像自己一輩子的話都沒今晚說的多。

      史黛拉聽著聽著，張著一雙大眼，認真篤定的看著傑森說，「謝謝你……知道這世界上有人跟我一樣沒有爸爸媽媽，有人跟我一樣睡不著覺，不知怎麼的，我現在覺得非常知足，一點也不覺得寂寞了！。」

       傑森笑了，知道從今晚開始，自己也一點都不寂寞了……   

       之後的每個白天男孩們打獵騎馬踢足球，晚上睡不著的男孩跟女孩在大書房裡天南地北亂聊，聊自己喜歡甚麼書，發現彼此對書本的熱愛跟品味竟如此相同。

      史黛拉笑傑森功課好是作弊，他有別人的兩倍時間可以用功，傑森笑著反駁這是老天對他的獎勵。有時候兩個人會跑去廚房弄消夜，史黛拉訝異於傑森從小料理自己三餐的廚藝，但也對於自己泡熱可可的功力深具信心。更多時候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講，就這樣各看各的書，一點都不覺得寂寞。

     等史黛拉的腳好一些，她會帶著傑森到布里斯山中散步，帶他去看她認為最美的夜景、最壯觀的瀑布，甚至最燦爛的日出。他們會一起躺在大草原上看著銀河數著星星，史黛拉指著夜空跟傑森說起一個一個星座故事……以前的漫漫長夜，如今只覺得天亮的太快。